(試閱開始)
〈觀花者們〉
「艾魯多,晚餐好了嗎?」
「快好了,剩下湯……你們兩個也來幫忙啊──」
這個世界依舊很安靜。
死者們生存的世界,沒有人口過剩的缺糧議論或是天然災害的威脅,也沒有特別超越常理的能力現象,一切事物都非常的平順。或許這就是所謂的天堂。
「都是佩特拉不在的關係。」歐魯翹著腿坐在餐桌椅上,那坐姿就跟他生前最尊敬也最喜歡模仿的人如出一轍──就連現在也不會改變習慣。
「當初不是說好要輪流嗎──這樣會被她罵的喔,歐魯。」君達提醒。
「說起來……這一回真的去的有點久。沒事吧……」艾魯多把湯鍋自廚房端了過來,老媽子般的嘆著氣。
佩特拉在完成「回去的任務」後歸來的隔日清晨突然失蹤,徹夜聊天的眾人在餐桌上被陽光叫醒時不見佩特拉的身影,原以為她可能在晚餐小酌後先回房休息,沒想到是整個人不見。在這個世界會突然消失只有一個原因──被原來的世界感召回去,但是這類事件幾乎沒有聽過會發生兩次,而且過了整整兩天還沒有回來,因此歐魯、艾魯多、君達都非常擔憂。
「話說昨天說到哪了?」君達一邊遞碗給艾魯多盛湯一邊回想。
「兵長跟佩特拉的那件事。」歐魯似乎有點不太愉悅。
「啊啊──那個啊。」艾魯多手邊的動作停下,「也難怪──」
──這麼一來,說不定不只是因為兵長呢。
艾魯多這麼想著。
從跟佩特拉一起編入特別作戰班成員的時候,他看出佩特拉對兵長的態度不太一樣──不如其他偶爾聽聞對里維兵長抱持好感的女士兵,表現出的更像是──透徹了解自己該做什麼,比起盲目遵從、擇善處之或許更加符合佩特拉追隨兵長的信念。
但是多年相處下來,艾魯多也看得出佩特拉在小細節中、或許她本人以為藏匿的很好──畢竟從來沒有直接表現出來──的那微小戀慕。在艾魯多頭一次和歐魯和 君達私下提起的時候,三人心裡都有底──該說不愧是多年的夥伴。然而歐魯是更早以前就明白的,但他沒提醒任何人過,似乎有些逃避似的。
「雖然是可惜,但是那樣我覺得已經是極限了。」君達說。生存在動盪的時代,私人情感只是徒增感傷。
那一次是君達聽見他們的對話。他在里維的房間外,準備要遞交報告書,正好佩特拉也在──如往常般的替里維添上熱茶。兩人的對話似乎持續了不只三言兩語的時間,但他只聽到最後幾句。
──「如果兵長只是個普通人的話。」佩特拉深吸口氣,「雖然結果好像會不一樣,但若從根本上來說,其實是一樣的。」
──「是說戰力的問題?」
──「不是。是指您成為兵長這件事,還有……」佩特拉還沒說完。
──「那不一樣。」里維打斷她,「不是現在這個位置,我也不用面對這麼多選擇了。」
接下來是一陣沉默。正當君達推測應該能夠敲門時,對話卻又繼續了。
──「就算您不是現在這個位置,對我來說,都是一樣的。」
──「喂佩特拉……」
──「因為我也只是個普通人。」
那個時候 君達並不懂;如果里維兵長沒有成為兵長,佩特拉和他們幾個根本不會成立作戰班。即便明白了佩特拉對兵長的某種情感,他也不理解佩特拉口中的「一樣」。
──難道不是假設兩人都是普通人,所以才能夠平凡的相戀嗎?
「……佩特拉這次回去,應該是好事吧。」君達嘆氣。
「說不定到時候又哭哭啼啼的。」歐魯哼了聲。
「表現忌妒別這麼明顯吧,歐魯。」
「我沒──」
歐魯又咬到舌頭了。
(9/13試閱更新)
〈揠苗助長〉
足足開了整晚的作戰會議,中途不乏艾連和在場其他人的爭論。
但如果不這麼做就無法洗清亞妮的嫌疑──即便這種論點讓艾連乖乖閉上嘴,米卡莎眼神中仍透出些許憤怒。
里維在從艾爾文那邊聽取自己該做什麼之後,觀察著眼前的小鬼們,在同個餐廳也常會發生類似的場景──里維班內部也經常如此,雖然里維並沒有想參與討論,聽他們偶爾互為了雞毛蒜皮的事互虧也不壞;也每每在里維一聲令下,所有人會認真的回答「是」便停止異議,而如果艾連有什麼疑惑幾乎都是由佩特拉事後說明。
──「艾連總是無法馬上接受別人的決定呢,是個自我意志力強的孩子。」
里維記得佩特拉曾經這麼跟他報告過。雖然沒仔細問過,但是佩特拉肯定是能夠讓艾連能夠心服口服的接納命令吧,憑她總是最能把他的用意解釋得宜、又能夠溫柔的安撫對方。
──如果佩特拉也在場的話說不定……啊,不,想什麼呢。
里維對自己一瞬間閃過這種想法感到厭惡。但他也開始想著不知道佩特拉現在在做什麼──雖然也許會乖乖聽話的待在原地,然而佩特拉這次回來也有奇怪和脫序的地方,她究竟會做什麼也無法控制。
再者,他忘不了、也無法解讀昨天下午抱著她的時候,她顫抖著拒絕的原因。
***
「那麼勸誘的部分就交給阿爾敏。後天早上就執行計畫。」由艾爾文作結,會議結束時已經將近午夜。
作戰會議這次提到了非常深入的地方,包含討論身為女巨人的真身有可能是怎麼掩人耳目的,不免讓在場的人又想起這次的牆外調查的損失慘重,里維抓握著茶杯的力道默默的加重了些。
他們也討論了若有需要艾連的巨人之力開戰,最壞的準備該如何等等。艾連因此被命令這兩天儲備好體力,這部分會由米卡莎監督。
當眾人散會離開餐廳時,里維覺得漆黑的走廊盡頭有些異樣。
「怎麼了?」艾爾文問了一聲。
「沒什麼,冷風吧。」里維說完就提著燈走了。
走到最末端的房間,佩特拉似乎點了小盞的蠟燭,房間透出一些微光。由於這個區域沒人會經過,這點燈光無妨。
里維推開門進去,果然在床邊的小櫃子上放著一盞點著的蠟燭。他看見佩特拉站在窗邊,月光正好沐在她身上,佩特拉身為幽靈並沒有影子,但卻能看見朦朧的月光映在她身上,因為室內較暗而更顯得清楚的輪廓,仍像個活人一樣。
前一秒還心事重重望著夜空的佩特拉,聽到開門聲馬上面向室內。
(試閱結束)